近日,前往莫斯科运送货物的“鲁A”大货在两次横跨亚欧大陆后,回到济南。来回近两万公里的路程,运输时为什么选择公路?相比于铁路与航空,通过汽车跨国送货,有什么优势?齐鲁晚报·齐鲁壹点记者专访承担本次运输的企业、物流行业协会以及主管部门,起底中外经贸中的跨境公路运输。

总体用时相差不超三天成本却比空运低得多

回济南后,山东汉龙物流的跨境公路运输团队没有停歇,这次出国送货,为他们打开了新的市场。该公司总经理陈永春一回到办公室,就有人来谈下次运输的合作,希望他们能将货物再从公路运往国外。

一辆大货车载重也就20吨左右,相比铁路、海运的大容量以及航空的速度,在长距离跨国运输中,公路汽运看上去没什么竞争力,为何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货物在国际公路通道上流通?

公路运输最吸引人的一点,就是能“门到门。”对于空运来说,从货物离开始发站,到最终目的地,还需要其他运输方式进行接力。

陈永春给记者算了一笔账,从济南到莫斯科,同样一公斤货物,从成本上看,空运大概要二三十元,而卡车运输用不了十元,公路的成本比航空低得多。从时效上看,空运的货物要多次倒货,经常先通过公路送到周边主要的机场,装机飞往目的地后,再进行一次倒货,把它们转运到汽车上,送往目的地,或再经过铁路送达收货地。这一套流程下来,通过空运把货物送到货主手中,最快也需要一个周,有的则需要10-12天。

“我们这次从济南出发,用了8天就到了莫斯科。”陈永春说,算上等货主接货的两天,他们这次跨境公路运输,10天时间就把商品送到了货主手中。和空运相比,公路整体时效慢得并不是很多。

对于一些生鲜蔬菜等货物,TIR运输也展现出自身优势。TIR运输由于中途不换装,生鲜类产品可以一直处于恒定温度,这可以减少生鲜的货损率。今年1月,青岛首次发运TIR冷藏集装箱车。据介绍,之前因为中间需要倒货,跨国运送的蔬菜多次暴露在空气中,新鲜度大打折扣,到了目的地售卖时,通常在货架上摆放两三天就需要撤下来。而全程不开箱的跨境公路运输,保证了蔬菜新鲜度,可以在目的地的超市中多摆放一段时间,增加销量。

记者发现,目前部分依赖航空运输的出口产品,正逐渐向跨境公路运输“倾斜”。其中,鲜切花的对外运输方式变化最能说明问题。此前我国鲜切花出口大都采用“打飞的”的方式。今年7月,一辆TIR运输车载着23个品种、十多万枝鲜切花离开郑州新郑综合保税区,前往俄罗斯。和航空运输相比,这次TIR运输成本下降了六成多。

时效比铁路快一倍

更适合量小又着急的货品

“每种运输方式都有不同的用处。”在山东永昌物流集团TIR国际业务负责人颜正华看来,跨境运输中,相比铁路和航空,公路不受固定线路和时刻表的限制,可以根据客户需求灵活调整,路线选择和配送安排也更为灵活。

颜正华认为,铁路运输在某些情况下,可能受到线路和班次的限制,“从哪里集货,集货多长时间,走哪条路都有特定要求。”颜正华称,铁路运输需要把货物送到特定站点集货,一列火车装完货物后才能发车。有时在集货过程中,货物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才能出发。这种方式更适合大宗货物,对于一些数量不多,但要求时效的货物来说,公路成了比较好的选择。“跨境公路运输特别适合那些需要快速响应市场变化或进行小批量、多频次的货物运输。”颜正华说。

与海运相比,跨境公路运输也有一定优势。

“海运对于内陆城市向外运输,程序更复杂些。”在海运与跨境公路运输的对比中,济南市物流发展促进会会长邢尚斌调研了临沂的一些运输案例。相比于济南,临沂到海港更近,该地到莫斯科等国外内陆城市的货物,需要在海港进行集货、倒货,加上海运速度本就不快,等到了目的地,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就过去了。

据媒体报道,从临沂到俄罗斯的TIR运输全程1万多公里,9天左右即可抵达,相比传统海运可节省15天到20天。有数据显示,TIR中俄通道上的货物运输时间,是铁路班列的50%、海运的20%。

目前我国对外物流运输中,公路占了多大比重?以中俄跨境运输为例,据中国道路运输协会数据,2023年,中国与俄罗斯通过水路、铁路、公路和航空四种运输方式,共完成出口额约7700亿元；其中,通过公路运输完成出口额约1745亿元,占比为22.66%。

一车到底送货上门

特殊商品找到出国新途径

“在铁路、海运、航空之间,跨境公路运输找到了有自己独特优势的货品运输种类。”山东大学交通规划设计研究中心主任、山东大学齐鲁交通学院副教授张汝华认为,TIR运输货物类型丰富,包括但不限于食品、生鲜果蔬、化工品等各类普通货物。特别是TIR运输还涉及一些特殊品类,如中间品以及高附加值货物。

记者查阅资料发现,当前,以汽车配件、轮胎、不锈钢锻件为主的中间品,正不断搭乘TIR车辆扩大出口。今年一季度,满洲里海关监管TIR运输车48辆次,其中出境车35辆次,出口货运量482吨,货值1948万元,承载的“中间品”出口货运量及货值,均占整体出口六成以上。

“山东等地区制造汽配、轮胎的企业,对搭乘TIR运输拓展出口规模表现出强烈的意愿,今年一季度,我们承接的‘中间品’贸易出口量及货值双双增长。”满洲里广浩货物运输代理有限责任公司负责人周剑接受采访时说。

手机、电脑在内的高附加值产品越来越倾向于通过公路发往国外。随着我国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,高附加值货物出口额不断攀升。2023年,我国高附加值的机电产品出口13.92万亿元,占出口总值的58.6%。其中,“新三样”(电动汽车、锂电池和太阳能电池)产品合计出口1.06万亿元,同比增长29.9%。

“高附加值货物正是TIR运输主要对象之一。”华鹏飞股份有限公司跨境物流部运营总监黎静在接受采访时介绍,高附加值产品具有价值高、易损坏的特点。TIR运输能够实现一车到底,全程不换装,更好地满足客户的需求。

此外,TIR运输还可以接受敏感货物,如带电、大件货物等其他运输无法接受的产品。

总体来看,TIR在货品单价高(如手机、电脑、精密仪器等)、时效要求高和单次批量小(如生鲜果蔬、肉类、冷冻食品等)的商品运输上有优势。

时间、成本双降低

效率、收益双提升

跨境公路运输还有两种类型:一是境内车辆把货物运到边境口岸进行换装,再通过境外车辆运送至目的地；二是租用集装箱通过平板车运输至边境口岸,通过吊柜的方式换到境外的平板车上再完成后续运输。

与传统的跨境公路运输相比,TIR运输能做到全程不倒装、不卸货,降低了运输成本和时间成本。今年,在新疆自治区的对外跨境公路运输中,使用TIR证进行通关,从喀什前往中亚及欧洲等国,降低通关时间30%以上,通关时间减少0.5至6天,同时减少了15%的运输成本。

国内不少地区在开展TIR运输中,综合成本有了较明显降低。其中,四川省成都市在2021年开通了至欧洲的TIR跨境公路货运线路,据四川省交通运输厅当时测算,与非TIR跨境公路货运相比,TIR运输最高节省了58%的运输时间以及38%的运输成本。

今年9月,河南省郑州市开展全国首票TIR重卡运输,据当地媒体报道,有了TIR重卡运输业务,压缩运输时间的同时,也降低企业成本10%—15%。

四川省成都市在开通跨境公路运输后,相比传统的边境口岸清关换箱至成都,每柜节约了2000-3000元。

济南开通跨境公路运输通道后,根据出口计划,越来越多的货品可以通过这条新通道实现运输上的降本增效,从而提高中国产品在国外市场的竞争力。